文|逐浪
當時的人們還想不到,這個劃分時代的產物,最後會將他們囚禁在狹小屏幕中,焦慮地生活。
如今的互聯網,正在反思智能手機對人們生活行爲的異化:回不完的消息,點不盡的紅點,刷不完的新聞流與視頻流,卻找不到滿足感,但一旦離開手機,焦慮便洶湧而來。
手機功能越強大,人們越疲憊;手機越便捷,人們耐心越少;手機電量越充足,人們對現實生活的耐心和關注度,就越低。
終於,困在手機屏幕裏的年輕人,選擇了反抗。
在微博上,老年機熱銷成爲熱點, #年輕人爲何喜歡上老年機#的話題一度衝上熱搜。
在線下,年輕人逐漸成爲購買老年機的主力,很多手機實體店因此多次補貨,以滿足日益旺盛的市場需求。
年輕人炒熱老年機,並非因爲他們需要更多產品功能。與之相反,正是功能越發強大的智能手機,將他們推向技術的另一端。
1、老年機翻紅:上架即售罄,每月補貨兩三次
2024年,一路遇冷的手機市場迎來三股熱潮,分別是AI手機、摺疊屏和老年機。
據IDC前瞻產業研究院統計,自2019年以來,中國智能手機出貨量一路走低。一方面,移動互聯網規模早已飽和,智能手機缺乏增量市場;另一方面,由於消費者對未來發展預期降低,換機頻率也大幅降低。
2024年,手機市場穩步恢復,上半年智能手機出貨量同比增長7.7%;剛剛結束的第三季度,出貨量同比增長3.2%。手機市場迎來新一波換機潮的同時,摺疊屏和AI手機的面世,也拉動了一波消費熱潮。
而在可統計的數據之外,在無數線下電子城、手機市場、二手賣家那裏,老年機纔是今年最走量的熱門款。
時間回到今年5月,諾基亞推出了早年經典款的復刻版。
這款手機無法連接Wi-Fi,屏幕像素只有200萬,手機系統也只能使用自帶的程序。很多人對諾基亞的產品策略感到不解,“難道買回來砸核桃?”
令人意外的是,諾基亞這款復刻版手機先後四次上架,每次都賣到斷貨。一位購買諾基亞復刻版手機的消費者表示,“手機雖然標價379元,但分銷商店鋪和二手平臺的價格已經漲到了五六百元。”
超出產品功能的溢價現象,並不專屬於諾基亞。今年以來,這種功能侷限、體積小巧的老年機,一度在國內走紅。一位山東的新聞記者探訪了濟南山東通訊城和華強電子世界,發現多家店鋪的老人機銷售火爆,購買者近半數爲年輕人,有商家一月補貨兩三次。
微博等社交平臺上,老年機復興的話題接連不斷。關於“戒手機”的內容數以萬計,“戒手機”相關的短視頻攻略,播放最高破千萬,百萬級播放也不在少數。
視頻文案中,年輕人分享挑選方法,曬出購買價格,更多則是講述使用老年機後生活的改變:時間多了,看的書多了,與家人的陪伴多了,只有對手機的依賴變少了。
年輕人們建起“反技術依賴小組”,他們互相交流心得,介紹“戒手機癮”的經驗和方法,許多帖子深受熱捧。
落後的老年機受追捧,看似是年輕人又一種標新立異的行爲表演。但又或許,人們只是希望迴歸生活。
2、反思技術時代:生活在信息爆炸的廢墟中
在智能手機剛剛誕生時,所有人都知道,功能機將被拋棄。
2007年,史蒂夫·喬布斯從口袋掏出了第一部iPhone後,人們欣喜鼓舞,迎接信息爆炸時代的到來。
未來如期而至。移動互聯網以及智能手機迅猛發展,信息和信息交換遍及各個領域、地區。
無論身處何地,人們只要拿着手機,就能獲取資訊、電商購物、遊戲互動。相比之下,功能機只是一個通話工具,兼具一些上網和拍照功能。
而人們意識不到,信息是無窮盡的,而人的精神有限。當信息過載,智能手機帶來的就不是便捷,而是負擔。
美國心理學教授戴維·巴斯在《進化心理學》一書中表示:信息被視爲大腦的“食物”,認爲大腦處理信息就像淘金者淘金一樣,通過篩子的泥沙越多,找到的金子也越多,越令人愉快。而一旦信息量超過某個閾值,大腦對新信息進行分類和理解的能力就會產生問題甚至崩潰。
智能手機推送了大量信息,導致人們過度使用智能手機,引發注意力下降、焦慮和抑鬱等心理健康問題。
尤其作爲互聯網原住民的Z世代,他們的生活充斥着社交媒體、短視頻等各種內容,更容易陷入消耗。
年輕人們淪爲“低頭族”,身陷海量信息之中。他們或許感覺消耗的只是短暫的零碎時間,但所有零碎時間積沙成灘,不斷疊加延長。
根據QuestMobile發佈的2024年秋季報告,截至2024年9月中國移動互聯網用戶黏性持續增強,移動互聯網全網用戶月人均使用時長達到164.7小時,同比增加了4.3%。
“手機成癮”已經成爲不容忽視的時代問題,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反響。但時至今日,這種趨勢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愈演愈烈。
等手機廠商推出屏幕時間管理功能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每天玩手機的時間那麼長。
雖然人們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但他們依舊在在智能手機的便捷中,逐漸迷失。
00後的張旭亮已連續幾個月在凌晨2點後入睡。每次下班,他都會沉迷於刷短視頻,指尖一劃,時間飛逝,第二天撐着疲憊之軀工作。“手機似乎已經控制了我。”張旭亮很是苦惱。
90後外賣員姜一楠沉迷於手遊。“我知道絕大多數的遊戲時間沒有意義,但我管不住自己。App圖標上的小紅點一亮,我就焦躁不安,非點開不可。”姜一楠一臉難堪。
智能手機猶如一柄雙刃劍,人們需要它,卻又警惕它,恰如那句話所說:我們將毀於我們熱愛的東西。
3、數字極簡理念:信息空虛症,需真實來拯救
一些年輕人決定改變成手機成癮狀態,嘗試擺脫這種“被支配感”。他們試圖以“數字排毒”“社交脫敏”“網絡斷聯”等方式,與手機保持距離。
有學者把這種減少巨量信息侵蝕自身的現實生活的理念,稱爲“數字極簡”。
在網絡平臺上,一個叫做“遠離屏幕計劃小組”的社羣吸引了4.2萬年輕用戶。羣內成員目標明確:“有意識地放下手機、電腦、平板等配置屏幕的工具,回到三維的空間去。”
張旭亮和姜一楠等人都加入了“遠離屏幕計劃小組”社羣。他們借鑑網友經驗,互相鼓勵,試圖找到平衡現實與網絡的健康的生活方式。
“我算是覺醒早的,很多朋友在加入小組前,已爲不節制的網絡生活付出了代價,視力下降,腰椎病變,注意力下降,對現實中的新鮮事不感興趣等。”張旭亮說。
社羣裏,00後年輕小穎選擇減少手機的使用時間。她從每天強制鎖屏1小時起,逐漸增加至3小時、5小時。
她的一些朋友選擇在晚上11點準時關機,並且平時不帶入臥室;有的給自己設置了每天統一回復閒聊信息的時間,堅持在工作時間不回無必要的社交信息。
也有年輕人卸載手機裏不必要且含有大量信息流的App,試圖從源頭上降低手機的吸引力。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有媒體統計了“反技術依賴”和“數字極簡主義者”小組中的159條打卡帖,發現卸載易上癮的軟件是最多人使用的戒斷方法,失敗佔比也最高,32個人中有30個人失敗。
依靠自制力戒掉“手機成癮”並不簡單,很多人的自制力不夠,失敗率極高。壯士斷腕般揮別智能手機,重新用起老年機纔是最有力的戒斷方法。
然而數字生活的發展趨勢已不可逆,現在的人們很難割捨智能手機爲生活帶來的便捷。
智能手機中的社交媒體,已經成爲當下年輕人瞭解外界信息、進行自我表達的主要交流平臺,很難完全與之隔絕。
有專家表示,“數字排毒”不是拒絕手機,而是不持續地沉溺於玩手機,“數字極簡”不是不使用智能手機,而是不被智能手機所奴役。
很多年輕選擇購買老年機當備用手機,規定在某段時間,只允許使用老年機,將更多的時間用來陪伴家人,用來學習或休息。
老年機功能簡單、操作單一,成爲了年輕人開啓“勿擾模式”、提升專注力、擺脫手機依賴的最佳方式之一。
那些年輕人堅信,信息成癮帶來的空虛,只有真實的生活才能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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