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氨基觀察
2023年10月,一場備受矚目的交易在醫藥行業掀起波瀾。
諾和諾德以最高達13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亨利醫藥(KBP Biosciences)的核心資產 —— 小分子非甾體鹽皮質激素受體拮抗劑ocedurenone。
彼時,這一收購被視作華人科學家創業成功的典範,黃振華沒有扎堆內卷的賽道,坐穿冷板凳,最終逆襲。
這筆交易不僅讓亨利醫藥一戰成名,也讓諾和諾德在心血管和腎病領域的產品線得到了進一步強化。
儘管後續劇情發生了反轉。2024 年 6 月,諾和諾德無奈宣佈,ocedurenone慢性腎病伴發頑固性高血壓的III期臨牀試驗失敗。在九死一生的創新藥研發世界,這樣的併購失敗案例也在行業預期之內,並未引發過多的連鎖反應。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在2025年的2月份,這起事件會重新進入大衆視野,故事也成了另外一個版本:
諾和諾德指控亨利醫藥涉嫌欺詐,在2023年底達成交易前,黃振華隱瞞了ocedurenone的負面臨牀試驗數據。
在過去,黃振華給外界的感受,是靠譜的leader,甚至跟“正派”掛鉤,但如今他的風評,徹底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 01 / 靠譜的leader
13億美元重磅BD誕生之後,市場對於這位祖籍山東的新加坡華人討論也高了起來。關於黃振華“靠譜”的觀點,也是建立在多個維度之上。
維度之一是其戰略的前瞻、務實。在中國創新藥行業大多數還在講述Biosimilar、me too故事的時候,黃振華已經頗具前瞻地提出了“me only”的邏輯,這也正是ocedurenone項目的由來。
在立項之時,因爲支付能力等因素限制,國內慢病市場的價值相對有限,盯上這塊蛋糕的人並不多。海外市場,GLP-1在慢性腎病領域並未展現攻擊性,SGLT-2雖強勢但也留出了生存空間。
而在分子方面,醛固酮受體拮抗劑在整個慢性腎病領域有足夠的心腎獲益,並未得到海外藥企的充分驗證。因此,ocedurenone算得上是特立獨行的分子。
另一個維度則是,黃振華的產業經驗豐富。作爲中國醫藥產業的老炮,黃振華創辦了軒竹生物,可以說是國內最早一批擁抱一類新藥的藥企,隨後出走有了後來的亨利醫藥。儘管其沒有外企和留學經歷,但是,在組建亨利製藥的班底,引進的都是具有國際視野的海外人才。
至於“正派”,則與其陪跑亨利醫藥的成長息息相關。
據說,亨利醫藥的啓動資金大部分來自黃振華自己的口袋,僅這一點,便與創新藥火熱時期,海龜“名譽”入局有所不同。並且在後續融資之後,黃振華履行對投資人義務也一點兒都不含糊。因此,在員工甚至外界看來,黃振華是一個正派的人。
一個投資亨利醫藥的機構,也正是看到了靶點和分子、臨牀數據、創始人三個維度都很不錯,所以最終決定投資亨利醫藥。
然而,隨着諾和諾德起訴風波,在諾和諾德口中,黃振華顯然又是另外的形象。
/ 02 / “欺詐主導者”
在諾和諾德的控訴中,黃振華很可能是一個欺詐主導者。
衆所周知,在併購之前,買方勢必要進行多輪盡調,以確保自己買到的資產“貨真價實”。
諾和諾德表示,在這筆重磅交易中,其已經從KBP Biosciences獲得了陳述和保證,即後者已經“提供了真實、完整和準確的副本......所有重要信息......有關任何化合物或產品的安全性、有效性......或製造質量和控制”。
換句話說,諾和諾德認爲,亨利醫藥故意沒有披露重要信息,包括對顯示Ocedurenone無效的2期臨牀試驗結果的臨時分析,以及有關單個測試地點的質量和合規性問題的信息,該測試地點產生了異常的陽性結果。
並且,諾和諾德認爲在交易過程中,黃振華是知情人,甚至參與了虛假行爲。畢竟,作爲亨利醫藥的創始人、執行主席和40%的股東,不知情這些信息的概率比較小。
更何況,II期臨牀的內部分析時間,是在2022年3月。這也意味着,黃振華實際上已經看到了臨牀數據中的瑕疵。但是作爲話事人,黃振華仍然在一年多後,簽署了併購項目。
由此,諾和諾德認爲黃振華負有責任。在交易完成後,黃振華的操作,也讓諾和諾德認爲,其有轉移資產的行爲:
在交易後,黃振華向其控股公司轉移了3.391億美元,並派發了5.785億美元的股息。
因此,諾和諾德向新加坡法院申請,對新加坡的KBP Biosciences及其創始人黃振華索賠8.3億美元,並要求在全球範圍內凍結KBP及其黃振華的資產。
2月14日,基於種種證據,新加坡國際商事法庭已下令凍結屬於KBP Biosciences PTE及其創始人黃振華的全球資產。
在裁決中,一名法官表示,“亨利醫藥可能故意不提供重要信息”,包括對臨牀結果的分析,這表明Ocedurenone “無效”。
/ 03 / 信任比結果更重要
截至目前,亨利醫藥是否造假、黃振華在其中扮演何種角色,尚無定論。根據裁決,訴訟將在紐約進行。
如果法院審理後,認定黃振華及亨利醫藥隱瞞數據,那麼,這不僅會涉及鉅額的經濟賠償,還可能對其聲譽和業務產生深遠影響。
事實上,在全球製藥產業,臨牀造假或許並不是罕見現象。根據麻醉師John Carlisle在Nature發表的觀點,其認爲在某些領域,至少有26%的臨牀試驗可能存在問題或是僞造的。
雖然這一說法很可能是誇張的,但吸引市場關注的臨牀造假事件,總是會不時出現。例如第一三共在2008年46億美元收購的蘭伯西,在FDA突擊檢查時,被發現了數據造假的問題,導致蘭伯西的仿製藥被禁止進入美國市場,第一三共的如意算盤也落了空。
臨牀造假屢禁不止,根源在於多方面。多數醫藥企業規模較小,治理結構簡單,距離現代化治理尚有差距。在資本市場的巨大誘惑下,企業治理不規範,所滋生的貪婪與狡黠被無限放大。
一邊是企業想要快速發展、獲取鉅額利潤,或者擔心又一次失去的急切心理;一邊是薄弱的內部管控,兩者一疊加,部分藥企就被 “豬油蒙了心”,鋌而走險,踏上了這條沒有回頭的造假之路。
尤其是,當資本週期沉沉浮浮,昔日的熱鬧,賬面財富煙消雲散之後,對於人的改變可能會是巨大的。
立足產業界層面,我們並不能以“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來看待這件事情,認爲造假事件是一個概率問題,這種觀念上的麻木纔是真正可怕的。
因爲,臨牀造假不僅會損害患者的生命健康,更會破壞行業的信任基石,讓投資者望而卻步,阻礙創新藥研發的良性發展。
對於每一個從業者來說,創新藥研發,也從來不是冰冷的臨牀數字,而是要守護數據背後每一個真實跳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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