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四小龍今何在系列之——曠視,成敗皆靠大金主?

藍鯨財經
03-03

文|陸玖財經

當行業從“暴力計算”轉向“場景深耕”,大模型時代,曠視科技正在從安防轉型智能駕駛的道路上,做深度變革。

如今提到“AI六小龍”,智譜、月之暗面、階躍星辰、百川智能等名字自是耳熟能詳。但這距離過往“AI四小龍”的提法,僅僅過去了三年時間不到。

站在生成式AI的洪流中央回望,曾經的曠視、依圖、商湯、雲從等“四小龍”,卻被排除在了曾經的聚光燈外。如果按AI行業十年起步的行業週期來看,這並不是一個正常的情況。

要知道,作爲技術先行的行業,無論是人才密度還是技術水平,以前的AI四小龍,其實力並不容小覷。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致使他們在新的AI週期逐漸“低調”?這又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曠視科技,多次衝擊IPO未果,衆人皆知。但就AI行業長期以技術和投資驅動的大環境下,其成敗與多方因素,都有關係。

對於股東和戰略投資方而言,曠視發展前期的阿里如是,中後期轉型智駕的吉利亦如是。對於團隊而言,經過折騰和轉型,這家以清華大學生技術創業爲管理層班底的公司,是否能在AI發展的第二春當中,更加成熟和穩健?

01曠視的坎坷上市路

曠視在AI行業嶄露頭角的時間很早。

早在2015年,也就是10年前,曠視就做出了國內第一套動態人臉識別系統,2016年夏天開始推廣,並很快通過產品稀缺性獲得資本的青睞,並很快完成了C輪4700萬美元的融資。

一組數字對比,足以概括曠視在這個階段的擴張速度。一位接近曠視的人士告訴我們,2016年左右,曠視的團隊人數還在300人左右,但在融資進來之後,短短一到兩年,團隊就擴展到1000餘人。

與商湯、依圖相比,曠視的人才密集度相對會高一些。這裏也與當時的曠視研究院院長孫劍不無關聯。

公開資料顯示,孫劍1977年出生於陝西西安,2003年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人工智能與機器人研究所,先後獲得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畢業後加入微軟亞洲研究院至2016年,其主要研究方向爲計算攝影學,人臉識別和基於深度學習的圖像理解。2016年7月,孫劍加入曠視科技擔任首席科學家和Megvii Research負責人。

一位前曠視研究院員工表示,當時孫劍加入之後,喊出了“建立東半球最強研究院”的口號,主要研究方向也是孫劍擅長的圖像分類、目標檢測、圖像分割等等。

此後,相關的算力和研究流程得到更好的規範,也因爲孫劍的緣故,更多優秀人才加入了曠視研究院。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言是,在孫劍加入的節點,研究院的研究人員如果算上實習生,七成左右來自清華。

回過頭來看,2016年進入安防業務,曠視的先發優勢無疑很大的:彼時的雲從,仍然聚焦於自身起家的金融業務,商湯雖處於同一賽道,但規模和體量當時不及曠視,不成氣候。這給了曠視在手機相關領域很大的擴展空間。也幾乎是同一年,曠視開始認真思考上市的可能性。

在這段時間,持續擴張的安防業務,無疑是曠視上市融資的壓艙石。其旗下的Face++,是國內最早的人臉識別平臺。2015年春節前後產品問世,2016年開始大力推廣——到2016年結束,曠視在公安行業的份額佔比,超過80%,很難見到敵手。這也跟當時的安防一號位馬原不無關係。

到2019年港股IPO爲止,當時的招股書數據顯示,在2016-2018年的三個報告期,曠視營收的年複合增長率大概爲358.5%。但與之相對的是,虧損也在持續增加。招股書數據顯示,2016至2018年,曠視淨利潤虧損合計約45億元。

但這不是曠視在港股未能上市的主因。有消息顯示,當時曠視已經在港股通過聆訊,上市只差臨門一腳,原計劃於當年10月20日上市,但當時香港政治環境波詭雲譎,部分港交所員工要求曠視進行相關內容的答辯,曠視選擇拒絕,並於2021年轉戰科創板。

但在2018-2021的三年報告期內,曠視分別實現營收8.54億元、12.6億元、13.91億元、6.7億元;淨利潤-28億元、-66.43億元、-33.26億元、-18.65億元,累計虧損146.34億元。截至2021年6月末,曠視累計未彌補虧損爲165.96億元。虧損幅度有增無減。

曠視科技在科創板的過會速度也非常快,只用了半年時間不到。但在註冊階段,螞蟻金服的監管事件爆發。螞蟻金服是曠視科技的大股東,曠視也不可避免受到波及。

這裏需要指出的是,早在曠視科技IPO遞表前,螞蟻集團通過API持有曠視科技15.08%的股權,爲公司第一大股東。此外,阿里巴巴全資持有的Taobao China Holding Limited持有公司14.33%的股權,爲第二大股東。螞蟻集團與阿里巴巴爲關聯公司,因此,阿里系合計持有曠視科技29.41%的股權。

除了持有公司股份以外,螞蟻集團及阿里巴巴還與曠視科技存在部分關聯交易,因此也引發了監管層的問詢——雙方合作始於2014年,公司爲芝麻信用、支付寶、浙江網商銀行提供刷臉技術支持、身份驗證方案。在2018-2020的報告期內,曠視科技來自螞蟻集團及其下屬企業的銷售金額分別爲2566.62萬元、941.15萬元、2.22萬元,相關銷售收入逐年減少。

這不可避免受到監管層的質疑與問詢。

因而在2024年11月14日爲止,曠視科技選擇終止註冊,第二次倒在了資本市場的入口。

期間,創始人印奇遭司機敲詐勒索300萬元未遂,技術核心孫劍博士因突發疾病於2022年去世。人才密集,業務前景廣闊的曠視,就此與IPO漸行漸遠。

02 走出舒適區

還記得在2023年春天,印奇在曠視企業業務合作伙伴大會上預測過,AI 未來會沿兩大方向演進:

一是 AI in Digital:以 ChatGPT 爲代表的技術,給數字世界帶來新技術範式的遷移。

二是 AI in Physical:以特斯拉爲代表的企業,將AI技術引擎與硬件載體結合,產生自動駕駛、機器人等不同類型的智能機器,改造物理世界。

某種意義上,曠視在大模型時代選擇的道路,也印證了印奇兩年之前的判斷。

如果從主營業務來看,IPO階段的曠視。業務主要爲消費物聯網解決方案、城市物聯網解決方案、供應鏈物聯網解決方案三大板塊。如果站在生成式大模型爆發兩年後的時點回看,曠視曾經前衛的業務,因爲新的技術奇點爆發而顯得滯後,無疑是十分可惜的。

這裏也有一些制度性的因素。譬如從過會到上市,曠視在科創板耽擱了38個月的時間。按照中國的上市制度,曠視不能突擊融資,也不能轉型新業務來“講故事”。而在等待上市的第二年,生成式AI便集中在行業內爆發,曠視至少耽擱了一年以上的時間。

業績上的因素同樣存在。招股書數據顯示,2018到2021年上半年,曠視分別實現營收8.54億元、12.6億元、13.91億元、6.7億元;淨利潤-28億元、-66.43億元、-33.26億元、-18.65億元,累計虧損146.34億元。截至2021年6月末,曠視累計未彌補虧損爲165.96億元。

即便作爲新興業務的供應鏈物聯網解決方案,相應收入佔比從5.4%提升至15.71%。對於曠視來說,也很難有足夠的現金流,投入基礎模型層的研發,尤其是在Deepseek橫空出世之前的“高投資+高算力”基建模式之下。

不過,這並不代表曠視沒有對應方向的人才。譬如月之暗面的聯合創始人周昕宇,此前在清華讀大四便進入曠視實習,校招便進入了曠視科技。

一位接近曠視研究院內部的人士透露,周昕宇的工作內容爲算法相關,在曠視稱得上“老員工”,不過在月之暗面的籌備階段,他和楊植麟分別從自己的前公司帶走了一批“嫡系”,另一部分人則去了階躍星辰,這讓曠視原有的人才密度進一步下降。

另據知情人士給出的消息,無論是後來的月之暗面還是階躍星辰,原先來自曠視的員工,多數都團結在孫劍的旗幟下,但隨着孫劍博士的旗幟倒塌,原先還存有部分“理想主義”的員工,紛紛選擇尊重了“現實”,擁抱了最新的AI浪潮。

這在一方面,或許是機緣使然,也足夠令人唏噓。

但在終止科創板IPO之後,曠視終於能放開手腳,走出安防的舒適區了。

03 吉利旗下賽馬

幾乎與終止IPO同時,2024年11月11日,A 股上市公司力帆科技發公告稱,選舉印奇爲力帆董事長。由此大可發現,相比投身“大模型”,他選擇了智能化汽車,一條在多數人看來風口早已過去的賽道。

但從既往業務來看,曠視向來走的即是軟硬一體的商業模式,從炙手可熱的安防行業,到持續十幾年的智能手機相關業務,再到此前自研AMR機器人、SLAM導航智能無人叉車、人工智能堆垛機、穿梭車等移動機器人產品。

曠視大部分產品方向,均是以先進AI技術,加上可承載的智能終端,服務於對應的商業場景。

而在一些行業人士眼中,AI1.0時代的四小龍里,曠視的技術相對而言更“落地”。其中一個證據是,曠視發出的相關AI論文,無論是從引用率還是轉化成生產力的指標,都僅次於OpenAI。

早在2021年,曠視即涉足可量產的L2+輔助駕駛方案。但從時間點來看,同樣的部門,Momenta、華爲、大疆等公司早在2016年就開始成立。曠視選擇切入的理由,則是自己擅長的視覺感知相關技術專利。

2023年,曠視發佈了自己的智駕方案,同年開始與吉利合作。值得注意的是,吉利也是力帆股東之一,由此派生了後續曠視、印奇與力帆一系列交集。

陸玖商業評論梳理發現,無論是整車品牌還是智駕供應商,吉利都擅長進行內部賽馬。

目前,吉利旗下品牌也正處在整合期,幾何、雷達等品牌分別被整合併入吉利銀河和吉利汽車集團,而極氪和領克進行了合併。

而在智能駕駛方面,除了曠視之外,不要忘了,吉利早些年通過收購和投資,還有一個叫魅族的團隊,也在做智能化和車機一體化。

也因此,可以預見,這輪整合對吉利而言,也是資源集中與優化分配的過程,同時對於各路智駕供應商,也是一次難得的窗口期。

截至目前,曠視的智駕方案也已經在吉利多款車型量產,這意味着在新能源智駕方面,曠視已經擁有屬於自己的“基本盤”。曠視能否在內部賽馬當中脫穎而出,同樣也是未來的一個問題。

回顧曠視十餘年的發展歷程,這家公司幾乎完整經歷了中國AI行業的每個週期。從2015年動態人臉識別的技術突破,到2019年衝擊港股IPO未果,再到2024年科創板終止註冊,其命運始終與時代浪潮緊密相連。

當生成式AI的洪流席捲而來,曠視在資本市場的徘徊與業務轉型的陣痛,恰成爲觀察中國AI產業變遷的典型樣本。

在技術迭代與資本週期的雙重擠壓下,曠視的轉型選擇頗具啓示意義。當多數AI企業選擇All in大模型時,印奇卻將籌碼押注在智能駕駛與機器人賽道。

這種看似“逆行”的戰略,實則暗合其“AI in Physical”的底層邏輯——

從安防攝像頭到移動機器人,再到智能汽車,曠視始終在探索AI技術與物理世界的接口。而與吉利的深度綁定、力帆科技的控制權獲取,都顯示出其試圖通過汽車智能化構建新增長曲線的決心。只不過,這條轉型之路並非坦途。

在智駕領域,華爲、大疆等企業已形成技術壁壘;機器人賽道中,優必選、先行者佔據先發優勢。曠視引以爲傲的視覺感知技術,如何在多模態融合的智駕系統中保持競爭力,仍是待解命題。而持續十餘年的虧損壓力,更要求其必須在商業化落地上證明自己。

到目前爲止,曠視仍然擁有不少的機會。其累計申請的4000餘項AI專利、在L2+輔助駕駛領域的量產經驗,以及孫劍時代留下的技術遺產,都可能成爲撬動未來的支點。當行業從“暴力計算”轉向“場景深耕”,曠視在軟硬結合、垂直整合方面的積累,或將在後人工智能時代,迎來新的價值重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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