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街參考 · 出品

作者 | 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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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魔鏡啊魔鏡，這個世界上，誰是最關心外賣員的人？

魔鏡：在這棟單元樓裏，最關心外賣員的人，是快餓瘋了的你。但是在廣大喫瓜羣衆那裏，在許多外賣員的心裏，最關心外賣員的人，是劉強東。

我：在過去五分鐘，我已經十次查看外賣員的位置。難道劉強東，能比我更關心外賣員嗎？

魔鏡：你關心的只是你的胃。但劉強東，他心裏揣着的，是外賣員的五險一金。是他，率先宣佈給全職外賣騎手交五險一金。又是他，在幾天後宣佈，五險一金裏，全職騎手個人該出的錢，京東都先替大家出了。現在，全天下的外賣員，都被他溫暖了。

我：劉強東到底給多少外賣員交了五險一金，能把全天下的外賣員都溫暖了？

魔鏡：你真是不讀書。已經有官媒從“知情人士”那裏獲悉了，京東公告裏說的“外賣騎手”，所指爲達達平臺騎手。公開資料裏，達達秒送的活躍騎手有130萬。

一個美好的畫面已經在喫瓜羣衆心裏升起了——這130萬騎手，將和京東一起幸福生活在一起。

有一個重慶的騎手小哥在視頻裏說，他已經把其他外賣平臺都卸載了，就等着加入京東外賣，因爲“劉強東劉老闆說的話應該算數，給我們買五險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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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並不是只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還得有人負重前行。

如果按照喫瓜羣衆的美麗設想，這130萬騎手的五險一金，都可以由京東鐵肩擔道義，一力扛起，這將是什麼級別的一副擔子？

達達的 130 萬年活躍騎手，分佈在全國的2600 多個縣區市，而一線和新一線城市的外賣單量，是顯著高於三四線城市的。

《中國經營報》以五險一金繳費基數下限處於全國範圍中間位置的武漢爲標準，做過一個計算——以最低繳費基數下限爲4494元/月，武漢市的單位每月最少需要爲每名員工繳納五險的費用爲1150.464元；以武漢住房公積金繳存基數下限2210元計算，單位每月最少需要爲員工繳納的公積金爲110.50元。按照武漢市的最低標準來計算，單位需要爲員工繳納的五險一金成本爲1260.964元；同時，個人需繳納五險一金費用爲573.382元。

以此推算，130萬騎手意味着每個月超過16億元的員工成本支出，如果再加上個人繳納的五險一金費用部分，每月的員工成本開支將再增加7億多元。那麼全年的員工成本，會增加（16+7）✖12=276億元。

這是什麼數量級的支出？京東2023財年的利潤才242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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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許你要說，人家外賣騎手也不是隻花錢，不給企業賺錢。

外賣騎手，是外賣這個業務得以存在的基石。只是現有的商業模式下，獨立的配送業務並沒有實現盈利。

美團的 2024 年上半年財報數據顯示，美團來自配送服務的收入爲440.9億元，配送相關成本高達480.3億元，虧損額爲39.4億元。2022年3月，王興在電話會議上也表示，2021 年第四季度公司配送服務營收143億元，遠低於 183億的相關成本，意味着每單虧超過1元。

雖然在佣金等重要收入的拉動下，美團整體是處於盈利狀態的。但京東在半個月前已經宣佈了，5月1日前入駐的商家，是全年免佣金的。這就意味着給外賣員繳納的五險一金，可能要從京東其他的業務兜裏掏錢。

那個重慶的外賣員啥時候能等到京東的五險一金？也許還要等等等等等。

據雷鋒網報道，今年1月，京東外賣降低補貼之後，餐飲外賣日單量回落到 2萬單。如果按這個單量，彼時的京東外賣業務只需要幾百名繳納五險一金的簽約全職騎手。

當然，京東外賣在今年2月才正式上線，正式上線後的日單量現在還無法確定。

可以確定的是，當一個外賣平臺沒有足夠的單量，就不會容納許多全職騎手，畢竟這是靠跑單賺錢的工作。

據美團研究院披露的數據，2023年美團745萬騎手中高頻（全年接單在 260 天以上）接單騎手佔到總人數的11%，大約81.95萬人。

這大概率，也是美團表態“從二季度開始，逐步爲全職及穩定兼職騎手繳納社保”，會涵蓋的騎手數量。

也就是說，以美團的單量，容納的全職騎手的數量不到一百萬。

這是商業世界可以平衡的真實，這是現實世界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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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顯然也明白這些現實的，是監管部門。

一週前，全國社會保障學術大會上，人社部副部長李忠表示：目前一部分農民工、靈活就業人員、新業態從業人員，由於勞動關係不明確、工作方式靈活、收入不穩定等原因，難以直接參加傳統的以單位爲依託的社會保險制度，“漏網”“脫網”“斷網” 問題比較突出，參不起、不願參、不便捷並存，成爲權益保障的重點，需要積極研究完善降低門檻，給予參保補貼等相關政策措施，儘可能地把他們納入社會保險覆蓋範圍。

畫下重點，官方說的不是給騎手都安排上五險一金，而是完善降低門檻，儘可能納入社會保險體系覆蓋範圍。

這顯然不是一個豪邁的態度就能解決的問題，更需要的是，足夠的耐心，和大筆真地花出去的錢。

在京東外賣正式上線後，央視新聞採訪了幾個外賣騎手。其中有人說，社保個人部分最好不要超過500，超過1000就沒有太大意義。對於騎手到底需要什麼樣的保險，好幾個受訪的騎手都提到了，“他們更需要的是醫療險和意外險”，沒有提及五險一金中的失業險和生育險。

一位三十多歲的騎手說，“長遠考慮肯定也想繳（社保），但現在沒有那個精力”，然後他笑了一下說，“因爲我現在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