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起牀，我就遠程操控小米SU7撞你！”去年起就風靡網絡的“雷軍罵人語音”，被正主從虛擬空間帶上了今年全國兩會。

　　全國人大代表、小米科技創辦人雷軍3月4日在自己的公衆號上公開了今年兩會的5條建議，其中“加強‘AI換臉擬聲’違法侵權重災區治理”尤爲引人關注，因爲他本人就是AI換臉擬聲的“深度受害者”。

　　但各類AI生成語音、視頻軟件上線後，口音極具辨識度的雷軍一直是網友熱衷“惡搞”的對象，不僅生成各種罵人語音上傳社交平臺，還被製成手機、鬧鐘鈴音。網友們紛紛湧到雷軍本人微博下發問“最近你怎麼在罵人”。雷軍回覆了三個“發怒”的表情，後來他回應表示“挺困擾挺不舒服”，“希望大家不要再玩了”。

　　如果說“雷軍罵人”還是網友利用AI軟件“惡搞”“玩梗”，另一批遭遇AI換臉擬聲的公衆人物已經被用來牟利了。就在雷軍公開自己兩會建議前一天，演員劉曉慶在社交媒體公開打假：一個名爲“曉慶人生”的視頻號發佈了多條她的視頻令她驚訝：“畫面是我，聲音很像我，但不是我！”她心生憂慮：“大家以後不會搞不清楚哪個纔是真的我了吧？”而這一視頻號主體顯示爲一家生物技術公司。

　　“AI換臉擬聲”或許還只是新技術帶來負面影響的第一步。十四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的新聞發佈會上，大會發言人婁勤儉也坦言：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也伴隨一系列難以預知的風險挑戰，在安全、社會治理、道德倫理等方面帶來衆多新課題，“中國政府高度重視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和風險防範”。

　　既然存在影響廣泛的未知風險，是不是該把AI技術發展和應用嚴格限制在“一定範圍”內？事實上，技術變革帶來的這一爭論從未停止。30年前第二屆國際大專辯論會上，南加州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就針對“信息高速公路對發展中國家是否有利”展開激辯，30年後的今天，歷史已雄辯地證明當時還被稱爲“信息高速公路”的互聯網爲包括發展中國家在內的全世界帶來積極變化。

　　縱觀歷史，從工業革命到互聯網浪潮，技術革新儘管會在發展中帶來各種未曾預料的問題，但對於推動經濟發展、社會公平和民生福祉無疑有着驚人的能量。人工智能同樣也應如此。它不僅能大幅提升人類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也將成爲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重要驅動力量，必然對生產關係產生影響，因此不應該因噎廢食，限制人工智能技術發展。更何況，以大數據爲基礎的人工智能，技術前進需要更豐富的應用場景，技術普惠不僅能讓更多人共享技術進步的紅利，也將反哺技術本身。正如婁勤儉在談到人工智能時表明的態度，中方提出《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議》，推動彌合科技鴻溝，避免科技創新成爲“富國和富人的遊戲”。中方願同世界各國一道，繼續爲推動人工智能健康發展、促進世界經濟增長、增進各國人民福祉而努力。

　　不可否認的是，技術普惠降低了人工智能使用的科技門檻和經濟成本，也讓人工智能的應用變得五花八門，雷軍、劉曉慶的遭遇正是如此。但無論“玩梗”還是牟利，利用AI換臉擬聲這一行爲早已有法律明確規定。《民法典》等法律明確規定自然人享有肖像、聲音等權益，利用AI等信息技術僞造屬於侵權行爲，現實中也已有相關判例。

　　這一問題之所以還讓雷軍代表“挺困擾”，主要是因爲相比人工智能的快捷回應和互聯網的便利傳播，通過法律訴訟來維護自身權益意味着更多的時間和更高的成本，AI時代需要更高效的解決辦法。

　　以技術應對技術是可行手段之一。相比個人對AI生成音視頻的真假難辨，不妨壓實平臺責任，讓平臺對上傳音視頻進行技術檢查，以醒目方式提醒用戶。在一些較大規模的內容平臺上，對造假冒充真人等內容，已經出現了“疑似AI生成”的提示和標註，類似做法是消除技術負面效應的第一步，但絕不應止步於此。

　　毋庸諱言的是，相較於雷軍、劉曉慶等知名公衆人物，普通人遭遇技術侵權，維權成本更高，很可能陷入投訴無門的境地，更需要一個清晰明確的反映問題、解決問題的渠道。在現行條件下可以整合法律資源，暢通統一投訴平臺和解決辦法，讓普通人也能以更低的成本快速維權。待未來AI技術進一步發展後，或許也可適時啓動專門立法程序。

　　無論如何，技術普惠是當今世界的大勢所趨，正如DeepSeek堅持的開源共享路線，推動了人工智能技術在全世界範圍內的普及，以中國智慧努力實現全球的技術民主。技術普惠與技術作惡之間的矛盾，或許將長久存在，它就像懸在人類頭頂的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提醒、拷問、鞭策我們，發展不能停步，但要以人性之善引導科技向善。

（文章來源：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