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BUG》欄目 羅寧

　　近日，永輝超市開封星光天地店完成胖東來調改，成爲全國調改門店的第55家。

　　自從去年5月，永輝超市首次發佈門店調改公告，時間已過去近1年，這些“胖改”店陸續營業步入正軌。在胖東來的流量光環下，大衆對“胖永輝”抱有相當高的預期，但調改後的實際效果究竟如何？

　　近日，《BUG》欄目分別前往北京石景山喜隆多店、大興區鴻坤廣場店實地走訪，發現開業熱潮褪去後的永輝“胖改”項目，正顯露出改造不夠徹底的尷尬現實：

　　第一，從客流來看，曾經的人潮盛況早已不再，那些一物難求的網紅產品，如今既不缺貨也無需搶購，甚至無人問津。

　　第二，從零供關係看，有供應商直言，“胖永輝”砍掉中間商後，超市以薄利甚至零毛利運營，長期將不可持續，且直採方式對超市資金鍊形成較大考驗。另有供應商透露，裸價直採政策推出後，擠壓了品牌方利潤空間，倒逼企業通過產品減量定製化降本。

　　第三，從員工薪資以及休假待遇看，調改後的“胖永輝”依然不及胖東來，且薪資差距很大。

　　探訪：客流回歸平淡，網紅產品不再搶購

　　（圖爲永輝喜隆多店）

　　近日，《BUG》欄目在中午時間段走訪了位於石景山的永輝喜隆多店，這家是永輝超市北京首家學習胖東來的門店。根據官方數據，去年9月開業首日的進店達5萬人次，開店首月累計客流超90萬人次，調改後客流量提升近6倍。

　　（圖爲胖東來網紅產品DL橙汁）

　　半年時間過去，如今這裏的顧客相對稀少。據時常來此店的顧客描述，這家店日常客流就是“人不太多”，即便週六週日也不會有爆滿的情況。同時，諸如此前的網紅產品芋泥奶包、胖東來的DL橙汁、胖東來DL每日堅果燕麥脆等商品區域，既沒有缺貨，也不存在搶購。

　　此外，《BUG》欄目還走訪了3月28日調改後開業的大興區鴻坤廣場店，發現相較於石景山喜隆多店，這裏的顧客相對多一些，且主要集中於熟食區。有顧客表示，雖然沒有去過胖東來，但永輝的服務與“熱情”不沾邊。

　　一個細節是，當日離開超市時，《BUG》欄目發現，存在超市員工在戶外身着工服工牌抽菸的情況，這一點也有小紅書用戶反饋過類似情況，說明並非個例。

　　供應商：“裸價直採”長期有風險

　　半個月前，在永輝舉行的2025年度全球供應商大會上，永輝超市宣佈將聚焦核心供應商，砍掉中間商，把層層加價轉爲裸價直採，同時也擬取消對供應商的各種收費，零供關係要從博弈變爲共生。

　　但是，在一些供應商和從業者看來，這條路長期無法持續。他們普遍認爲，國內超市直採當前以薄利甚至零毛利緩解庫存壓力，但運輸、陳列及人工等全鏈條費用導致短期虧損，未來需適度提價平衡成本，且會對超市資金鍊形成較大考驗。

　　青島某農產品負責人老幹（化名）向《BUG》欄目表示，自己的生薑從過去出口海外轉向如今國內超市直銷，利潤方面是有變化的。現在的利潤很薄，超市主要是幫助緩解庫存壓力，同時，直採過程中超市也是低毛利甚至零毛利。

　　“這種低毛利的合作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在他看來，直採價格的費用其實是到達倉儲的費用，但之後不論是運輸環節，還是店裏的陳列，包括水電人工等各方面來說，都會產生費用。他坦言：“如今超市端的低毛利只是暫時，短期來看肯定是賠錢，日後肯定會加一點點利潤。”

　　同時，不同超市回款賬期也不同，若裸價直採的賬期變短，那麼如今對於超市的資金量要求會非常大。若賬期變長，並且失去了原本的中間商緩解，則會擠壓到供應商的利潤空間，導致供應商承壓。正因如此，胖東來僅在幫扶產業鏈方面就耗資巨大，據胖東來數據，無償幫扶產生的幫扶費用約8300萬元，自有品牌產品幫扶輸出的整體銷售損失約19億元，毛利額損失約3.8億元。

　　不僅如此，裸價直採政策擠壓品牌方利潤空間，正在倒逼企業通過產品減量定製化降本。

　　當超市“砍掉中間商”要求裸價直採時，供應商毛利必然受到影響。廣州某生活用品從業者虎哥（化名）向《BUG》欄目表示，當超市終端方要求品牌給到裸價或低價的要求時，對部分成本較爲公開透明的產品來說幾乎就沒有多少利潤了。

　　這時，供貨方若考慮拓寬線下渠道，會優先向商超推出更定製化的產品，通過小包裝、減少克數等方式來降低成本從而滿足商超直採的要求。“最終要考慮的還是能不能賺到錢，賺得少也可以，但若賺不到錢就很難維持合作。”

　　沒有學到靈魂？

　　兩次簡單的探店，或許不能說明永輝超市學習胖東來的所有門店狀況，但從目前看到的員工薪資待遇方面，卻能管中窺豹：永輝對於學習胖東來這件事，仍是“扭捏”的。

　　在與部分員工溝通時，《BUG》欄目瞭解到，在薪資待遇方面，“胖永輝”的店員確實有所上漲。但是，如果拿永輝超市和胖東來的工資進行對比，會發現存在不小差距。

　　根據通州萬達店永輝超市招聘公告，永輝調改店的店長工資最高爲2.2萬元，而胖東來的店長工資爲7.8萬元；普通員工（售貨員）的最高工資爲6500元，胖東來員工則爲9886元。

　　在員工休假方面，二者也有所差距。目前永輝調改店員工月休4天，入職滿1年享受10天年假。而此前於東來曾談道，胖東來的員工每年有150天到180天左右的假期。這樣的差距，也是“胖永輝”短期內難以實現的。

　　對於調改後店內員工薪資爲何還是和胖東來有較大差距，以及員工假期是否會再增加等問題，《BUG》欄目也向永輝超市進行了諮詢，但截至發稿，對方暫無回應。在4月18日，永輝超市的一篇推送中也提到了薪資等問題，表示“調改至今，累計向門店一線員工發放利潤分紅近2000萬元，惠及1.5萬人次。調改店員工平均綜合薪酬漲幅超20%，工作時長嚴格控制在8小時內，工作滿一年可享10天帶薪年假”。

　　實際上，永輝雖然在學習胖東來，但仍有很多不足之處，甚至說沒有學習到其靈魂。

　　就在4月舉辦的2025中國超市周活動現場，永輝負責調改的高管正在臺上發表演講談調改。胖東來創始人於東來登臺打斷其發言，並表示：“包括步步高（維權）和所有的調改企業，我們最大的目標是要生存，先活下來。活下來呢，我們不要想着掙錢。”

　　於東來提到：“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問題，那麼這就是我們很多企業，沒有這個經驗。然後在我們調改的過程中，就按原來的這種習慣來經營管理，這樣的習慣還是不好的。我們鄭州的（永輝超市）信萬店，在調整以後，經營了有一兩個月吧，這個店每個月的盈利都有兩百萬，（之前）我不知道。當我知道兩百萬了，我就非常喫驚。然後呢，我說兩百萬爲什麼不去漲工資？這是我們很多企業就犯這個毛病。我覺得永輝的這個整體的調改，包括步步高和所有的調改企業，我們最大的目標是要生存，先活下來。活下來呢，我們不要想着掙錢。”

　　於東來還犀利指出：“如果是，你擔心的問題，害怕員工他的那個精神上要往下滑，怎麼辦呢？你就他掙多少錢，70%、60%給他返還，直接每個月盤存以後直接給他當獎金髮了，那他這個比說什麼都好。”

　　專家：“選擇性”胖改，不能根治頑疾

　　根據永輝超市今年1月官方披露的業績預告，2024年，永輝超市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14.0 億元，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後的淨利潤-22.1 億元。同時，胖東來粉絲葉國富將“壯士斷腕”，今年將關閉最多350家門店，此般“刮骨療傷”能否治癒永輝超市頑疾，目前猶未可知，但永輝調改店在學習胖東來時的不徹底，正好說明了葉國富改革的難度。

　　行業分析師張書樂向《BUG》欄目表示，永輝的胖改是選擇性胖改，其本身圍繞的是自己的模塊進行優化，且胖東來針對中高端消費者，而永輝過去的定位並非如此，在葉國富“帶資進組”後，儘管依然在標榜學習胖東來，但很有可能將名創優品的十元店模式帶入永輝，形成自有商品+十元店的中低端破局之路。

　　同時，在他看來，員工工資是胖東來一直引以爲傲的企業文化，不過對於永輝而言，其還沒有走出“泥潭”，短期內很難提供大手筆的福利給員工，特別是基層員工，尚可以理解。只是，即使不能直接砸錢，也可以在更多員工福利上提供“希望”，這一點，永輝急需灌入自身企業氛圍，才能激發團隊的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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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尉旖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