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君說:
昨天,美國總統特朗普本人親口確認,針對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稅稅率不會維持在當前水平(145%),“它會大幅下降,但也不會降至零”,同時特朗普有信心“中國將對最終的關稅稅率感到非常滿意”。
除此之外,特朗普還表示,儘管自己對美聯儲未能及時降息感到不滿,但自己“無意解除鮑威爾職務”。
特朗普大大低估了拆分全球供應鏈這件事的難度,他使用的關稅手段也屬於刻舟求劍,而且十分簡單粗暴。
但是,我們依然不能低估特朗普,因爲他對美國工業衰落的觀察完全準確,同時他看到了一個趨勢—工業化4.0時代即將到來。
工業1.0時代指的是18世紀末的機械革命工業2.0時代是流水線生產的革命,工業時代3.0指的是信息化和數字生產革命,工業4.0時代則是以工業機器人爲標誌的工業全面智能化革命。
毫無疑問,美國在科技領域特別是AI算法與高端軟件生態上,在全世界都保持領先態勢。而且它也是一個能源大國,這就決定了美國在工業機器人技術方面是大有可爲的。
而中國憑藉政策扶持、產業鏈優勢及國產替代加速,已經成爲全球最大工業機器人市場(2023年安裝量佔全球51%)。
如果說,有哪些國家真正有實力抓住工業4.0時代的機遇,那隻能是中美兩國。
今天,我們就從市場現狀、中美路徑差異、未來趨勢及挑戰這4個維度,爲大家拆解中美兩國在工業機器人賽道的競爭邏輯。
希望今天的內容,對你有所啓發。
一、全球工業機器人市場現狀
工業機器人,也被稱爲產業機器人,它可不是我們以前看到的那種傻乎乎的機械臂,而是一個“智能生產專家”,它擁有三大核心能力:
第一,自主導航,它通過傳感器可以實時定位,像老司機一樣精準走位。
第二,靈活變身,它可以根據不同的工作任務快速切換程序,比如今天搬貨明天就可以去搞焊接。
第三,穩定輸出,它的重複定位精度可以達到0.02毫米,可比我們人類的手穩多了。
這些特性讓它們成了柔性製造的“救星”—從汽車工廠的焊接車間到手機產線的精密裝配,替代我們人類完成高重複、高精度、高風險的“三高”工作。
工業機器人按功能說,可以分爲搬運機器人、加工機器人、裝配機器人、噴塗機器人等。
另外,還有一些其他類型的工業機器人,如激光加工機器人、真空機器人等,它們分別應用於激光加工、真空環境作業等特殊領域。
工業機器人帶來的不僅是效率提升,更是生產關係的劃時代革命。
在汽車行業,焊接機器人將單車生產週期從72小時壓縮到18小時;在3C電子領域,裝配機器人使手機產線換型時間從2小時縮短至15分鐘;在航空航天特殊場景,真空機器人解決了人類無法承受的極限環境作業難題。
1. 市場規模與競爭格局
你可能不知道,全球每生產兩臺工業機器人,就有一臺在中國。2024年,中國工業機器人產量55.64萬套,同比增長14.2%,市場規模逼近700億—這個數字,相當於特斯拉2024年全球總營收的十分之一。
但別以爲這只是我們在“自嗨”。全球市場也在瘋狂下注:中美日韓德五大工業國,2025年計劃投入超130億美元搞機器人研發。
爲什麼?因爲“機器換人”不再是選擇題,而是生存題。
誰都知道中國工人的時薪比美國工人低,但中國機器人安裝密度卻是美國的很多倍。
爲什麼?這背後,是我們中國政策+產業鏈+成本的三重考慮。
這裏面有個很有意思的細節:2024年中國工業機器人銷量同比下滑5%,但出口卻逆勢增長15%。這說明什麼?國內市場在消化庫存,而海外市場正被中國品牌撕開缺口,走上國際舞臺已成爲中國工業機器人廠商的必經之路。
現在,在美國製造一款與UniversalRobots UR5e(丹麥優傲協作機器人)相同的機械臂,成本差不多是中國的2.2倍。更關鍵的是,即使標註“美國製造”,這些組件仍然高度依賴中國的零部件和原材料,而且還找不到替代方案。
全球機器人行業競爭格局比較集中,主要由四大家族,即日本發那科(FANUC)、日本安川電機(Yaskawa)、德國庫卡(被中國美的收購)、瑞士ABB主導。
這“四大家族”憑藉在機牀、伺服系統和焊接設備等領域的深厚技術積累,在機器人行業中繼續保持領先地位,佔領了全世界一半的市場份額。
在中國市場,雖然“四大家族”曾一度佔據七成的市場份額,但隨着我們國產品牌的崛起,這一數字已經下降到了三成。
作爲當下增勢領跑的一項產業,工業機器人被國內各地紛紛看好,尤其在兩大經濟重鎮珠三角和長三角的強勢領跑和加速佈局帶動下,京津冀、中部、西部、東北等地區加快入局,現在已經形成了“六大區域聯動”的集團作戰局面。
中國機器人企業正快速崛起,埃斯頓、埃夫特、新松等公司通過併購歐洲企業加速佈局。
這些企業採用深度垂直整合策略:埃斯頓95%核心部件自研自產,實現產品快速迭代;
埃夫特規劃年產能提升10萬臺的“超級工廠”;
新松全球生產基地達230萬平方英尺,同時收購德國機械工程學校並自建機器人學院,構建技術-人才雙循環體系。
雖然現在傳統四巨頭(ABB、KUKA、Fanuc、Yaskawa)仍主導工業機器人市場,但它們的創新滯後爲中國企業打開了突破口。
中國企業的擴張不僅是公司行爲,更是國家戰略驅動下的系統性突圍。
2. 產業鏈與技術瓶頸
工業機器人的成本結構,像極了智能手機,70%的錢都花在“看不見”的核心部件上。
這個行業的產業鏈可分爲上游機器人基礎原材料與核心零部件、中游機器人整機制造和下游機器人系統集成及應用這三大產業鏈環節。
產業鏈上游主要提供基礎原材料和核心零部件,關鍵的核心部件包括伺服系統、減速器和控制器,它們直接影響着機器人的性能、穩定性和負載能力。
減速器、伺服系統、控制器,這些名詞聽着枯燥,但打個比方:減速器是“關節”,伺服系統是“肌肉”,控制器是“大腦”。而中國,正在上演一場“國產替代”的逆襲戰。
比如諧波減速器,國產化率從5年前的20%衝到了52.5%,新劍傳動、綠的諧波等企業甚至打入海外供應鏈。但高端芯片還是“硬傷”—美國英偉達的AI訓練芯片、高通的邊緣計算方案,依然壟斷着機器人“大腦”的算力。
最值得警惕的是“軟件霸權”。全球機器人80%的價值還是在軟件上,而美國靠着VLA視覺語言模型、Google Gemini的空間算法這些“法寶”,依然把持着“智能決策”的制高點。
中國廠商宇樹科技、優必選雖然硬件成本低,但要讓機器人“聽懂人話”“自主避障”,還少不了給硅谷交點學費。
3. 應用場景分化
工業機器人的戰場,早就不是工廠流水線那麼簡單。
在中國,新能源汽車是頭號“金主”—一輛車的白車身需要3000多個焊點,靠工人?不如讓焊接機器人24小時幹活更靠譜。
2024年,焊接機器人銷量暴增,全世界的造船廠都在搶購中國生產的機械臂。另一個隱形戰場是3C電子。咱們手裏的手機,60%的組裝工序也都是被SCARA(庫卡)機器人承包的。
再看看其他地方,半導體車間裏機器人像繡花姑娘般擺弄芯片,新能源產線上機械手碼電池比碼麻將還利索。
再說光伏板和動力電池這些大傢伙,從切割到堆疊,現在全讓機械臂包圓了。就連快遞倉庫的搬運工和智能家居的生產線,現在都成了工業機器人的新舞臺。
而美國呢?他們更愛“高精尖”。波士頓動力的Atlas機器人能後空翻,特斯拉Optimus在倉庫搬貨,Figure AI的醫療機器人甚至能輔助外科手術。
但問題來了:這些酷炫產品特別貴,量產能力也跟不上,一臺手術機器人售價頂得上中國10臺焊接機。
所以你看,中國在“規模碾壓”,美國在“技術炫技”,誰都不敢鬆懈。
因爲大家都知道未來的決戰,可能在兩個新戰場—人形機器人和AI具身智能上。
全球工業機器人市場就像一部“冰與火之歌”:中國靠產業鏈和成本狂飆突進,美國靠AI和軟件築起護城河。
但別忘了,真正的贏家,永遠是既能“當焊工”又能“寫代碼”的選手。
二、中美綜合對比後給我們哪些啓示?
1. 中美在各維度的全面對比
動力系統方面,中國選手是清一色電驅動上崗,宇樹科技的高扭矩電機直接把成本砍到波士頓動力液壓系統的腳後跟,優必選更是把雙足機器人價格打到了國產車價位。
算法這裏更是各有高招。中國企業拿着比亞迪工廠的定製化祕方,任務成功率硬是捲到98%。
美國玩家直接祭出端到端神經網絡這種“九陽神功”,可以處理幾千種新物體,特斯拉Optimus遷移 FSD 自動駕駛算法,日均積累上千條動作數據, 強化動態環境適應能力。
① 供應鏈方面
中國諧波減速器國產化直接把價格打下來四成,宇樹科技自研電機佔比八成,但高端芯片還得看美國臉色;
美國特斯拉機器人的關節模組,波士頓動力的電動版Atlas都需要日韓作爲核心供應鏈。
② 應用場景方面
中國的優必選教育機器人佔到了總營收的60%;宇樹 G1 轉向企業定製。
美國特斯拉Optimus正在規劃工廠量產,準備在2025年交付1萬臺,Figure AI的醫療機器人剛通過了FDA 認證,有了這層鍍金在醫療場景附加值更高。
③ 量產能力方面
中國匯川技術的伺服系統年產1000萬臺,諧波減速器每年產能50萬臺;優必選柳州工廠規劃年產2萬臺,但實際交付量不足千臺。美國的特斯拉Optimus聲稱到2026年月產1萬臺,但眼下每個月只能憋出幾百臺。
④ 在資本扶持方面
中國的美團、寧德時代等產業資本搞全家桶式投資(美團C輪領投宇樹科技),親自下場組局強調產業鏈協同;但二級市場信心不足(優必選港股表現平平)。
美國那邊,Figure AI 現在的估值是400億美元,依賴風險資本比如紅杉、a16z等;特斯拉憑藉現金流反哺Optimus研發,等於拿着賣車的錢養機器人這“親兒子”,抗風險能力更強。
政策導向上,中國的“十四五”規劃將人形機器人列爲戰略性新興產業,北京、深圳等城市推出了研發稅收抵免15%的政策;但數據安全法限制境外技術合作。
美國的《芯片法案》直接掀桌子斷供,限制了對華出口高端 AI 芯片,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資助波士頓動力軍用項目,技術輸出看管得特別嚴。
2. 中美工業機器人競合給我們的啓示
通過對比不難看出,在這場競爭中,中國以成本優勢和垂直整合快速搶佔市場,美國以技術突破和生態構建引領高端場景。
要真正實現產業躍遷,中國企業既需保持本土化戰略定力,更應該借鑑美國企業的以下經驗:
第一,在性能與成本的平衡中找到“第三條道路”。
美國液壓驅動、通用算法等技術雖成本很高,但驗證了複雜場景的工程極限;中國電驅方案雖高效實用,但需警惕過度成本內卷導致技術固化。
未來可以探索模塊化設計,在覈心部件(比如高精度傳感器)上對標美國性能標準,在量產環節延續中國製造優勢,打造“性能可擴展、成本可控制”的柔性技術體系。
第二,在場景深耕與通用智能之間建立平衡。
美國端到端神經網絡等通用技術雖落地緩慢,卻爲長期進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中國定製化方案雖然見效快,但容易陷入技術碎片化困境。
應建立“專用場景反哺通用能力”的研發機制,如將各個工廠的定製經驗總結提煉成可複用的“工藝知識庫”,同時借鑑特斯拉FSD算法的持續進化模式,推動專用技術向半通用技術架構升級。
第三,在供應鏈安全與技術開放中把握動態平衡。
美國依託全球分工維持技術霸權,中國通過國產替代築牢產業根基,但二者都面臨“脫鉤斷鏈”的風險。
這裏可以參考硅谷“開放硬件+生態授權”模式,在確保產業鏈主控權的前提下,和日韓頭部企業共建精密部件聯合實驗室;同時借鑑波士頓動力“軍轉民”技術轉化機制,探索航天、軍工等領域尖端技術的民用化路徑。
工業機器人的終極競爭,本質是創新生態的持久戰。
中國既要用好政策驅動的產業集羣優勢,更需培育特斯拉這種“技術-資本-場景”正向循環的企業生態。
我們向優秀者學習,絕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爲了我們能更好發展,加快追趕的步伐。
等到國產機器人能在汽車工廠與波士頓動力同臺競技,在手術室與Figure AI一較高下時,才真正實現了從追趕者到領跑者的蛻變。
三、未來趨勢,技術融合與全球競爭的交織博弈
1. 技術瓶頸突破路徑
① 動力系統電驅動化。
比如波士頓動力放棄了液壓技術,特斯拉Optimus全面採用了自研電機,這標誌着電驅動已經成了行業主流。
但是這帶來了能源方案這個新問題,理想的能源方案需要滿足功率密度300~500瓦/每平方以上,且充放電次數達到1000次以上,這個標準非常嚴苛。
只有攻克了能源技術的難關,才能爲工業機器人提供更持久、穩定的動力支持,實現更廣泛的應用場景落地。
中國依託稀土永磁材料和規模化製造優勢,電機成本會大幅下降,例如宇樹科技的目標就是在2028年把關節模組的價格從現在的600美元降低到200美元。美國則會通過固態電池技術突破,彌補工業機器人續航上的短板。
我們可以做個類比:2024年訓練機器人一個拿水杯的動作要燒掉100度電,到了2030年估計充個手機的電量就能教會機器人做蛋炒飯。
② 具身智能的範式革命帶來的訓練效率爆炸。
FigureAI的Helix系統與特斯拉Dojo超級計算機結合後, 將會推動“端到端”神經網絡訓練效率上百倍的提升,相當於機器人學習速度直接從嬰兒學步變成短跑運動員。
預計到2028年,量子計算輔助下的強化學習算法突破,能讓工業機器人對動態環境的適應能力接近人類水平。
很有可能將來的手術機器人,即使第一次進手術室完全沒看過病歷,也能靠數據推理出最佳方案,勝過經驗豐富的老醫生。
2. 成本降低帶來的規模效應
2025年全球人形機器人出貨量預計將突破2萬臺。
預計到2027年,工業機器人的滲透率將從5%激增到30%,將會替代50%的重複性崗位,每臺機器人的日均產值將會達到500美元,這是現在美國高級工人產值的三分之一;
同時家庭服務機器人單價有希望降到1萬美元,主打清潔、陪護和教育功能,這將催生出下一個萬億級市場。
在美國,超過25公斤的重物搬運就需藉助輔助設備,而這款機器人有望勝任30- 40公斤的搬運工作,能夠有效替代人類從事高強度、高風險的體力勞動。
此外,在工業生產線上,存在許多不適合人類作業或易對人體造成損傷的工位,這些場景對人形機器人的需求同樣迫切。
還有,特種作業比如災害救援和太空探索這些領域,使用工業機器人將會讓執行任務的成本大大降低。
更重要的是,重載關節驅動器是未來發展的重要方向,如果人形機器人每個關節推力能達到1噸這個關鍵數字,將極大拓展機器人的應用邊界。但是,目前該領域核心技術還在被國外公司壟斷。
有專家認爲,中國人形機器人企業在發展策略上,不應盲目追求“大而全”的系統開發,而應聚焦關鍵材料、核心零部件以及創新算法。
新算法、新材料、新部件的創新突破,極有可能引發行業的顛覆性變革,成爲推動整個人形機器人產業發展的核心動力。
3. 全球化競爭推演
到2040年,人形機器人將完成從“工具”到“夥伴”的認知躍遷,全球產業規模有望超10萬億美元。
面對如此巨大的市場,中美將圍繞工業機器人的軟硬件技術、數據主權、技術標準、就業政策等方面展開規則博弈。
中國憑藉佔有全球市場份額80%的稀土加工優勢和減速器、關節模組、傳感器等核心部件的國產化,將會成爲全球機器人的“硬件工廠”。
美國通過3D打印、複合材料技術(比如波士頓動力的碳纖維關節)和軟件生態的領先地位,將維持工業機器人行業20%~30%的高端市場份額。
結語
工業機器人賽道不僅是技術之爭,更是國家戰略與產業生態的角力。
中國憑藉政策與規模優勢加速國產替代,美國以AI創新鞏固高端壁壘。
未來,技術融合與區域分化將並行,而供應鏈韌性、倫理治理與全球化協作,將成爲決定勝負的關鍵變量。
中美機器人產業的競爭本質是兩種創新範式的對決。
中國以產業鏈整合與成本控制見長,通過政策驅動快速佔領中端市場,但需要解決“大而不強”的問題。
美國依託尖端算法與資本密度構建技術壁壘,但面臨商業化落地與社會接受度的雙重考驗。
未來,雙方也許會走向“差異化共生”—中國主導教育、服務機器人及核心部件供應,美國壟斷高端工業與醫療機器人市場。
然而,特斯拉Optimus的2萬美元定價野心與Figure AI的通用具身智能藍圖,可能徹底改寫競爭規則。這場關乎未來生產力的較量,既是技術的馬拉松,更是生態的總體戰。
最好的老師,是我們的對手。
毫無疑問,雖然中美兩國在工業機器人領域各有千秋,但在軟件、算法和高端化方面它依然領先我們很多。我們決不能閉門造車,而是要主動向美國學習最先進的技術和研發理念。
作者:老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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