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廷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

郭云南，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原文出自：金融市场研究，2025(02):50-66.

一、引言：土地确权与农业发展的“钥匙”

土地，作为农业生产的核心要素，其产权制度的明晰与否直接关系到农业生产的效率与可持续发展。在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的道路上，土地确权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农业规模化、集约化经营的大门。本文以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项目四轮农户调查数据为基础，深入探讨了新一轮农地确权政策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这不仅为理解中国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提供了新的视角，也为全球农业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借鉴。

①背景与意义：土地确权的“春风”。自2002年《农村土地承包法》实施以来，中国农村土地确权工作逐步推进。然而，由于地方差异和执行力度不一，土地确权在很多地区并未真正落实。2011年，农业部等部门正式发布《关于开展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登记试点工作的意见》，标志着全国范围内农地确权登记试点工作的开始。此后，农地确权工作逐步从试点走向全面推广，如同春风拂过大地，为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一改革不仅有助于稳定农户的土地承包关系，还为土地流转、规模化经营和农业现代化提供了制度保障。

②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土地确权的“双轮驱动”。从理论上看，土地确权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主要通过两种机制实现：一是“农地流转机制”，即通过明晰产权和降低交易成本，促进土地流转和规模化经营，从而提高生产效率；二是“农地投资机制”，即通过稳定土地权利，降低农户的经营风险，激励农户增加长期投资，进而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基于此，本文提出了核心假设：新一轮农地确权能够显著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并通过促进农业投资来实现这一目标。

二、研究方法：精准的“手术刀”

为了准确评估农地确权政策的效果，本文采用了多种先进的计量经济学方法，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深入剖析数据背后的因果关系。

①双向固定效应估计（TWFE）。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是评估政策效果的常用方法之一。它通过控制时间固定效应和村庄固定效应，消除了不随时间变化的个体特征对估计结果的干扰。本文构建的模型中，因变量为农户每年亩均农业收入的对数值，核心解释变量为村庄是否进行了农地确权的虚拟变量。结果显示，农地确权对农业生产效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确权村庄的亩均收入比未确权村庄高出 15.7 个百分点。

②事件研究法（EA）。事件研究法是一种动态分析方法，能够捕捉政策实施前后农业生产效率的变化趋势。本文通过引入事件研究法，以确权政策发生的时间为基准，构造相对时间参照系，检验了政策的动态效果。结果表明，在确权政策实施后，农业生产效率出现了明显的提升，并且这种提升具有一定的持续性。这一发现进一步支持了农地确权对农业生产效率的积极影响。

③倾向分值匹配基础上的双重差分法（PSM-DID）。为了缓解村庄确权选择性偏误带来的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了倾向分值匹配（PSM）与双重差分（DID）相结合的方法。PSM 方法通过估计村庄确权的倾向得分，为确权村庄匹配特征相似但未确权的村庄，从而构造合理的反事实框架。在此基础上，DID 方法进一步比较了确权村庄和对照村庄在政策实施前后的农业生产效率差异。结果显示，即使在考虑了选择性偏误后，农地确权对农业生产效率的提升作用依然显著。

三、作用机制：土地确权的“动力引擎”

土地确权如何提升农业生产效率？这是本文探讨的核心问题之一。通过对数据的深入分析，本文揭示了土地确权通过促进农业投资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作用机制。

①土地确权与农业投资。土地确权政策的实施，使得农户的土地承包关系更加稳定，降低了农户对未来土地流转的不确定性。这种稳定预期激励农户增加对土地的长期投资，如施用有机肥、购置农业机械等。本文的实证结果表明，农地确权显著提高了农户的农业投资水平，投资增加的农户更愿意在土地上进行长期投入，从而提升了农业生产效率。

②农业投资与生产效率的正向循环。进一步分析发现，农业投资与农业生产效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增加农业投资不仅能够直接提高土地的产出效率，还能够通过技术进步和规模效应，进一步提升农业生产的整体效率。本文的回归结果显示，亩均农业投资额的对数与农业生产效率之间的弹性为0.770，且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土地确权通过促进农业投资，形成了农业投资与生产效率之间的正向循环，为农业生产效率的持续提升提供了动力。

四、稳健性检验：坚实的“地基”

为了确保研究结果的稳健性，本文进行了多种检验，如同为研究结论筑牢坚实的“地基”。

①按照确权时间分组检验。本文将确权村庄按照确权时间分为“2013年”“2015年”和“2018年”三个子组，分别估计了不同阶段农地确权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结果显示，“2013年”确权的村庄在政策实施后农业生产效率显著提升，而“2015年”和“2018年”确权的村庄提升效果不明显。这表明农地确权的政策效果可能存在时间滞后性，早期确权的村庄更早地享受到了政策红利。

②安慰剂检验。为了排除随机因素对结果的干扰，本文进行了安慰剂检验。通过随机模拟村庄确权的时间分布，重新估计基准模型。结果显示，模拟的确权变量估计系数远小于实际估计值，表明实际的农地确权政策对农业生产效率的提升作用是显著的，而非随机误差所致。

五、结论与启示：土地确权的“未来之路”

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新一轮农地确权政策显著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其主要作用机制是通过稳定土地承包关系，激励农户增加农业投资，从而提升农业生产效率。这一发现为中国的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提供了重要的政策依据。未来，应进一步完善农地确权的相关法律法规，加强土地流转市场的监管，保障农户的土地权益，同时加大对农业投资的支持力度，推动农业现代化进程。

在全球范围内，土地确权也是许多发展中国家面临的重要课题。本文研究为其他国家提供了有益的借鉴，表明通过明晰产权和稳定土地关系，可以有效促进农业投资和生产效率的提升，进而推动农村经济的发展。土地确权不仅是农业现代化的“钥匙”，更是实现农村可持续发展的“基石”。本文研究也为我们进一步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推动农业现代化提供了清晰的方向和有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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