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20号,特朗普第二次上任美国总统。在他上任后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就在美国和全世界范围掀起了一场“懂王风暴”。特朗普接连签署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总统令,发布让人大跌眼镜的惊人言论。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一天,如果没有关于特朗普的好笑或者夸张的新闻,都会让读者朋友们感到有些意外。
关于特朗普的那些言论和政令,世界各大媒体都已经花大量笔墨连篇累牍的报道,因此笔者在此不再赘述。在今天的文章中,笔者会聚焦几个最受广大投资者关注的问题,做一些深入探讨。
第一、为什么特朗普护俄?
特朗普对于俄罗斯和普京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温和友好的。在他的第一任总统期间,经常被人诟病对俄罗斯的态度过于友善,甚至被怀疑有“通俄”的嫌疑,并引发了前FBI局长罗伯特·穆勒对于特朗普的特别调查。在经过长达2年时间的调查后,穆勒得出结论:没有证据显示特朗普在2016年总统选战时和俄罗斯勾结,但是特朗普可能犯下妨碍司法公正之罪。然后在2019年,穆勒宣布结束调查并退休,此案不了了之。
穆勒对于特朗普的调查,背后很大一部分主因是美国两党之间的党争,但说特朗普和普京之间完全没有干系,恐怕也说不过去,毕竟无风不起浪。在公开场合的演讲和采访中,特朗普曾多次赞美普京,并用普京的例子来贬低拜登。在过去几天,特朗普和普京的友谊再一次升华:特朗普公开指责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为“独裁者”,批评泽连斯基故意拖延乌克兰的总统选举,同时派特别代表去乌克兰和泽连斯基见面,要求泽连斯基签字代表乌克兰出售该国未来的矿产收入,以向美国偿还高达5000亿美元的战争援助款。同时,美国政府直接和俄罗斯在沙特就停战条件开始谈判,将乌克兰和欧盟排除在外。
特朗普做出的这些决定,和前任拜登相比可谓180度大转弯,美国在俄乌冲突中的立场,一下子从“挺乌抗俄”,转为“联俄遏乌”。这种立场变化,在历史上非常罕见。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美国人,特朗普为什么如此护俄?
关于这个问题,背后的各种猜测五花八门,不乏各种小道消息和阴谋论。有报道说,特朗普在很多年前就被克格勃收买策反了,他其实是深潜在美国多年的俄罗斯间谍。有报道说,特朗普当年有一次在莫斯科时,被俄罗斯特工录下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动作片录像,有把柄在普京手里,不得不抬头三分低。也有报道说,特朗普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嘛,不做亏本的生意。如果支持乌克兰亏多赢少,那么他自然就要调转枪头,支持赢家,抛弃输家。
然而,在笔者看来,特朗普护俄的最重要原因,是他需要取悦他的MAGA支持者基本盘。特朗普的基本盘,对于他的忠诚度堪比宗教狂热。在他们看来,其教主特朗普是天选之子,拥有最高的智慧和魅力,并且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特朗普曾经多次向MAGA教众承诺,在24小时之内就解决俄乌冲突,为该地区带来和平。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实现和平?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俄乌双方就地停战,过去发生的就让它过去,以后不打就是了。至于俄罗斯已经侵占的乌克兰20%的领土和克里米亚,就把它作为既定事实来处理,不再追究。这样的立场,俄罗斯应该可以接受,但乌克兰的泽连斯基基本不可能接受(接受了就成为乌克兰历史上的卖国贼了),因此需要把压力给到泽连斯基一边,通过威逼利诱和软硬兼施强迫泽连斯基接受。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取悦MAGA基本盘如此重要?原因其实也不复杂:美国总统只能做4年,但MAGA教主却没有时限。在特朗普做美国总统期间,最高法院已经认定,总统具有豁免权,因此没有人可以找他的麻烦。但是4年以后特朗普卸任以后呢?你能保证民主党,甚至是下一任共和党总统,不搞几个官司来恶心一下特朗普?要知道,在特朗普赢下2024年总统选战前,他在34个案件中被判重罪有罪(Felony Conviction)。哪一天如果白宫换了天,要想找特朗普的麻烦,并不是什么难事。毫不夸张的说,特朗普的MAGA教众,就是他的护身符。
如此一考虑,逻辑就通了:对于特朗普来说,MAGA基本盘核心教众对于他的忠诚是他的救命稻草,其重要性高于一切。至于美国的价值观,在国际上的信用,乌克兰的利益,这些都是次要的,可以被牺牲。如何取悦MAGA教众?那就是实现对他们的承诺,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比如特朗普经常向教众承诺,要对加拿大和墨西哥课以重税,让他们知道我们美国人不是好惹的。因此提关税就成了特朗普上任后做的头等大事。2月1号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从2月4号开始增加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关税,但是在2月3号最后一刻,特朗普宣布暂缓提高关税,原因是加拿大同意向美加边境增加巡逻警察,并任命了一个新的“芬太尼沙皇”来打击毒品的跨境流通。事实上美国从加拿大那里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就把提高关税的威胁解除了。但是对于特朗普来说,他也“赢了”,因为他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向他的教众们宣布:你们看,我是谈判高手,我可以让加拿大,墨西哥,以及世界上的任何国家向我们美国俯首称臣,实现我们“美国第一”的民族复兴。
所以说,搞明白这一点很重要,特朗普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取悦MAGA基本盘,获得死忠教众无脑崇拜的核心原则来展开。基于这个原则去解释他在俄乌冲突上的立场,就非常合情合理了。
第二、美国是否正在衰落?
这个问题其实是老生常谈。事实上,在2016年特朗普第一次当选总统时,就已经开始有不少人担心美国的国内矛盾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地步。到了2020年1月国会山骚乱发生,更让人感觉美国的制度危机愈来愈深。
客观的讲,美国的制度堕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我们眼前的。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前总统拜登在卸任前,专门特赦了他的一众家人,包括他儿子亨特·拜登,他的弟弟詹姆斯·拜登,弟媳沙拉·拜登,妹妹瓦莱丽,妹夫约翰·欧文斯,以及小弟弗朗西斯·拜登。简而言之,拜登把他全家都特赦了,就差没有特赦他的孙辈了。
任何一个国家,其内部都存在各种矛盾。而对于自己国家内部矛盾理解最深的人,可能非总统莫属。如果一个国家的前总统,在卸任前特意特赦那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己的血亲),那么就说明他对自己国家的法律制度没有信心,他不相信自己国家的法院能够保证正义,不相信自己的家人不会遭到政治迫害。如果一个国家的前总统都这么想,那么我们外国人有什么理由去相信美国的法律制度,公平公正?事实上,任何一个还在梦想美国司法独立,公开透明的外国人,都有点过于幼稚了。
一个国家的法制如果无法给人信心,无法让人相信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么长期来看这个国家就是缺乏竞争力。当然,任何一个帝国,都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崩溃,美国也不例外。在过去的100多年时间里,经过长时间的积累,特别是两次发生在本土以外的世界大战,美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人才和科技优势,所以即使美国开始衰弱,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但是其前总统用行动证明,他对自己国家的法制没有信心,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尤其对于我们这些非美国人,更加应该注意。
有些朋友可能会问,美国股市市值世界第一,股票指数屡创历史新高。美国公司依然在全世界横行霸道,并且几乎垄断了人工智能、高能芯片这些前沿科技,你说的衰落从何而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们这里所说的美国衰弱,关键在于其制度吸引力和自由程度的衰落。比如很少人会注意到,Center for Systemic Peace (CSP)的报告指出,从2020年开始,美国就已经不符合“民主体制(democracy)”的标准,而应被归入“无支配体制(Anocracy)”。无支配体制也被称为“半民主”或者“虚民主”体制,主要用来概括一些国家政治制度得分不高不低的情况,即没有高到满足“民主”的标准,也没有低到“独裁”那么糟,所以就被称为无支配。
在一个典型的无支配体制中,政权分散在数个不同的精英群体中,这些群体彼此竞逐权力。在笔者看来,美国的无支配体制更接近于一种寡头政治生态。以科技巨头(比如亚马逊的贝索斯、特斯拉的马斯克、苹果的库克等)为代表的亿万富翁群体,显然掌握了超出其商业范围的巨大影响力。目前的特朗普政府和科技巨头们的利益高度绑定,特朗普需要他们显示效忠,并且在舆论控制、反对DEI等问题上和特朗普保持一致,而科技巨头们则需要美国政府在反垄断问题上保护这些巨头,免受反垄断法案的诉讼,破坏他们在自己优势行业中的垄断地位。
硅谷的亿万富翁Peter Thiel曾经一针见血的说过:“一家企业的终极目标,就是追求垄断,获得垄断地位带来的超额利润。但同时,她需要每时每刻十分小心的避开监管机构对她的反垄断调查”。所以你会发现,很多科技巨头都会宣称自己是综合大集团,他们不会把自己框定在一个特定的行业里。道理很简单:你框定的行业越小,那么涉嫌垄断的可能性就越高。如果谷歌宣称自己是做搜索引擎的,那么以谷歌的市场占有率,其垄断搜索引擎市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谷歌永远不能把自己称为搜索引擎公司,而是要把自己所属的行业扩大到消费、或者通讯这样更大的行业。相同的道理也适用于苹果、亚马逊等公司。
对于上面提到的这些跨国集团而言,美国的国内市场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需要拿下国际市场。而当他们面临外国政府的反垄断调查威胁时,就需要白宫站在他们一边,向外国政府施压以保护企业的利益。
举例来说,2023年4月,美国微软意图以690亿美元并购动视暴雷(Activision Blizzard),但并购意向被英国政府以垄断的原因否决。微软并未就此罢休,组成强大的律师团队上诉,并通过美国政府向英国政府施压。2025年1月,英国政府将其反垄断监管机构Competition and Markets Authority (CMA) 的主席Marcus Bokkerink撤职,并以前亚马逊英国的首席执行官Doug Gurr代替。这个换人决定释放出了明显的信号:那就是英国政府听到了美国跨国企业的声音,以后不会在反垄断问题上为难美国的跨国大企业,不会在他们将来的并购意向上故意设障。
以上这些分析表明,美国的政治生态,正在或者已经向寡头政治过渡。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19世纪下半叶的“强盗大亨(Robber Baron)”年代:每一个行业都有富甲一方的大佬把持,通过残酷的商业竞争和剥削来维持他们的垄断地位,并产生了一大批富可敌国的强盗大亨:比如钢铁大王卡内基、铁路大亨范德比尔特、石油大王洛克菲勒、金融大亨摩根等等。现在的马斯克、贝索斯、扎克伯格等人,可以说就是当代的洛克菲勒和卡内基。
第三、美国的寡头化,对于中国来说是好还是坏?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不可能用简单的“好”或者“坏”来回答。
首先,美国和中国在一些重要议题上,阴差阳错得出了趋同的结论,有点殊途同归的感觉。比如对于世界新秩序的意向,两国似乎都赞同“多极主义”,而非美国一国独大的“超级大国主义”。在俄乌冲突上,两国都赞同放下武器,尽快实现停火和平。在北约的使命和目标问题上,美国和欧洲各成员国发生明显分歧,反而和中国的主张趋同,那就是欧洲国家需要有自己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而不是老跟在美国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从这些方面来看,美国的“特朗普主义”在很多重要问题上和中国没有矛盾,反而是看法趋同。
其次,特朗普不遗余力的推行“美国第一”,其后果之一就是和美国的传统盟友(比如西欧、加拿大、日本等)愈行愈远。相对而言,一个孤立的美国,和一个盟友遍天下的美国相比,孤立的美国对中国更有利。“美国第一”的后果,就是产生很多双边合作,以及区域合作的机会,同时每个国家不得不从自身出发,决定她自己的外交政策和偏好,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闭上眼睛跟着老大走。
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寡头政治的特点,就是亿万富翁们和白宫高度绑定,在国际舞台和商场上无情的攫取利益。为了获得利益最大化,特朗普不惜趁火打劫,在乌克兰最危难的时候狮子开口要5000亿美元。为了利益最大化,特朗普不惜和美国多年的和平邻居加拿大交恶,以惩罚性关税逼迫加拿大向美国屈服。那么我们不难想象,在对付中国时,特朗普和他的那些亿万富豪朋友们不可能心慈手软,必定也是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能敲一笔是一笔。
总体而言,在特朗普上任一个多月的这段时间里,特朗普表现出了和前任拜登完全不同的执政风格和偏好。世界各国都需要消化并开始适应接下来的4年。美国的政治生态正在走向寡头化,离一个典型的民主政体渐行渐远。投资者需要注意到这些变化,并在自己的投资组合中做出必要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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